如果你此刻來到義大利威尼斯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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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必然會造訪人潮洶湧的聖馬可廣場。請多走幾步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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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走進廣場旁的普里奇歐尼宮。11月26日前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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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在藝術的領域中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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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這裡被劃為台灣的領土。第57屆威尼斯國際美術雙年展台灣館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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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此刻正在普里奇歐尼宮展出藝術家謝德慶個展「做時間（Doing Time ）」。普里奇歐尼宮灰色的牆壁上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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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掛滿數百張卡片與照片。牆中央重複播放一名青年的影像：從平頭到長髮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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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他始終站在打卡鐘旁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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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臉色蒼白、茫然注視前方。這是謝德慶1980到1981年完成的行為藝術作品「打卡」。他花了整整一年，每天24小時，1點、2點、3點…… 每個整點打一次卡，總計打了8600多次卡。一個天花板垂下的攝影機，拍下他每次站在打卡鐘前的畫面。為了打卡，他整整一年無法好好睡覺，眼光呆滯失神。謝德慶的「打卡」，和展場外遊客頻頻舉起手機的「打卡」截然不同，卻彷彿有某種神秘的相連。謝德慶今年67歲，而當時的謝德慶才30出頭。他1950年生於台灣，24歲時當船員「跳船」偷渡到美國。1978年，謝德慶來到紐約4年，總在工作室踱步思考怎麼做藝術。某天，他靈光一閃，這種「思考、卻什麼沒有的過程」，本身就是一件作品。他完成了第一件行為藝術作品「籠子」，把自己關在布魯克林閣樓一個不到兩坪的籠子中，不交談、不閱讀、不寫作…… 整整一年什麼都不做。接著又完成「打卡」、「戶外」等「一年行為表演」，每件作品都耗費一年時間才完成。「戶外」此次也在台灣館展出，完成於1981年到1982年。謝德慶花了一年時間，讓自己暴露於紐約街頭、約束自己不能進入建築物內。此一規定只被打破一次，他在庭院喝咖啡時遭屋主驅逐、被警察逮捕，將他關進監獄一天。法官讀過報上關於謝德慶的報導，大笑「現在什麼都是藝術」，只判他戶外勞役。謝德慶第5件行為藝術作品是「不做藝術」，他在這一年「不做藝術、不談藝術、不看藝術、不上藝廊」。他事後回憶，對一個熱愛藝術的人來來說，光是一秒不想到藝術都很難。「不做藝術」之後，謝德慶完成最後一件作品「13年計畫」。長達13年，他將自己放逐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、創作藝術卻不公開展示。2000年的第一天，謝德慶公開露面宣布結束這個「13年計畫」，同時宣告自己卸下「藝術家」身分，停止所有藝術創作。即使過了30年，關於藝術的定義如繁花盛開，回頭看30年前的謝德慶，還是令人難以理解。什麼樣的力量，可以讓一個年輕人，花一年時間不睡覺打8600多次卡，再花一年時間在戶外風吹雨淋？謝德慶停止了創作，外界對他的討論才開始。美國小說家瑞秋‧庫納許暢銷小說「烈火青春」中，出現一名叫「山姆‧謝」的神祕角色，原型便來自謝德慶。此後持續出現各式各樣的評論與專書，討論謝德慶這位用生命創作的神秘藝術家。這些討論的火花緩緩燃成火種，加上行為藝術近年的火紅，照亮了早該被看見的謝德慶。2009年，炙手可熱的行為藝術家瑪莉娜‧阿布拉莫維奇，盛讚謝德慶是「行為藝術史上的大師」。謝德慶被邀到紐約古根漢等國際級美術館展出，奠定他的大師地位。弔詭的是，謝德慶用生命創作藝術時，他的藝術常被觀眾質疑「這是藝術嗎？」然而當他宣布不再創作藝術，觀眾卻也不相信。北美館在威尼斯為謝德慶舉辦的座談會中，好幾位觀眾提問，懷疑謝德慶依然持續藝術創作，只是「鎖在抽屜中」。為什麼不再創作？合作多年的英國評論家亞德里安用藝術界的漂亮話語代謝德慶回答：「為什麼要有作品才算藝術家？為什麼藝術家一定要創作？」謝德慶自己相當坦然，不怕承認江郎才盡，「你問我現在做什麼，就是把我的生命過完，做生活（Doing Life）。」謝德慶是孤獨的。這麼多年來，這麼多人企圖詮釋他的作品，都無法得到他的認同。座談會上，三位藝術評論家滔滔不絕地用空間、心理學等多元層面詮釋謝德慶，一旁的謝德慶卻眼神渙散呈現「放空」狀態。就連相識多年的亞德里安，形容謝德慶作品是對工作過度、資本主義的反思，謝德慶也吐槽「這是他的詮釋」。「生命就是一場徒勞。」謝德慶說，「做了很多事，或是什麼都不做，都是度過時間、度過生命。」他望著展場中自己用年輕生命完成的「做時間」，告訴記者，這些作品「必須觀眾自己用生命來體驗」。而且，愈不懂藝術的人，「反而可能更理解我的藝術。」所以，如果你來到威尼斯，請穿過那些不斷重複「打卡」的遊客、進入台灣館，在年輕的謝德慶重複8千多次的機械式打卡影像中，靜止下來。或許，謝德慶只想問你一句：「你用什麼『做時間』？」威尼斯藝術雙年展台灣館位於人潮洶湧的聖馬可廣場旁。記者陳宛茜／攝影 分享 facebook 謝德慶作品「打卡」，牆上貼滿他打卡一年的卡片與照片。記者陳宛茜／攝影 分享 facebook 謝德慶1980到1981年完成的行為藝術作品「打卡」。他花了整整一年，每天24小時每個整點打一次卡，總計打了8400多次卡。圖／北美館提供 分享 facebook 謝德慶作品「打卡」，影像中的謝德慶30歲出頭。記者陳宛茜／攝影 分享 facebook 謝德慶作品「戶外」，當年在紐約轟動一時。記者陳宛茜／攝影 分享 facebook 謝德慶作品「戶外」，牆上貼滿他流浪時每天紀錄的地圖。記者陳宛茜／攝影 分享 facebook 如今的謝德慶已67歲，站在自己30多年前的作品前。記者陳宛茜／攝影 分享 facebook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