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事點歌簿／一個人的狂歡派對

夏末連續幾場颱風打亂了身體的季節感，戚風蛋糕，涼爽的氣溫加上行道樹落葉紛飛，喜餅推薦，心緒瞬間飛往秋天。台灣平地的四季變化含蓄，童裝特賣，但視覺卻早被過去的旅行經驗綁架，調理食品，豢養成巨大貪婪的獸，台北租車，渴望紅橙黃綠的絢麗，滿山遍野優雅墜落。
我翻著旅遊書，不自覺哼起熟悉的旋律──2003年，阿桑磁性沙啞的歌聲唱著「葉子，是不會飛翔的翅膀」，紅遍大街小巷；隔年秋天，我拎了個背包獨自到日本參加一個人的狂歡派對，就像歌詞中「一個人吃飯旅行，到處走走停停，一個人看書寫信、自己對話談心」。知道嗎？隻身旅行，寂寞是會被放大的，不止寂寞，快樂、悲傷，各式各樣情緒都被置於放大鏡下，像是為了能清楚深切、一刀一刀刻在心版上，然後放大再放大，模糊成透明的水，心中所有紛擾沉在無聲的水底。
這是Reset動作。
秋天該是幸福的，有著豐收的金黃；然而秋天同時是寂寥的，也許只因為自己緊緊抓著歡騰夏日的尾巴不肯放。年輕時總想方設法為難自己，但青春其實沒那麼蒼白，生命也並不蕭瑟，談了幾次失敗的戀愛更非世界末日。一個人旅行或許寂寞，卻蘊含巨大的能量，它讓人更懂得如何挖掘內心腐壞的部分，面對真實的自我。
「知道你喜歡我寫的歌，就像在無法相見的日子裡我們依然交會，真是好棒的感覺！」後來，曉娟這麼對我說。我忽然明白悲傷的歌其實並不悲傷，因為它帶來的是懂得，是陪伴，在那倉皇失措的日子裡，因觸動心底的脆弱而落淚的同時，也帶來了撫慰和溫暖。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，於是我將之拾起，存放在胸口成了守護。
刻印在心版上的寂寞緩緩浮出水面，那是旅行的印記，也是靈魂的印記，在那年秋天。恍然明白有個靈魂住在這首歌裡，或許不止單數，是這首歌的作者陳曉娟，也是所有曾被這首歌感動過的人，我們各自住在這首歌裡，親密交會、孤單狂歡。
在秋天的路上走著，感受生命的殘缺和豐盈，一個人的狂歡派對其實並不孤單。
●本文作者為「霓虹木」音樂創作人，曾入選Iwant-Music百大好歌，近作有《五分之二的意外》小說同名EP、〈四號病房〉作曲（林宥嘉最新專輯），著有電視小說《偷心大聖PS男》。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