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下的台北光景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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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春愁幾許、遊人如織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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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作為戲曲展場的「新舞台」卻在寂靜之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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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可能落下餘暉。但它的前身位在如今的後火車站左近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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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若讓時間逆流回溯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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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可以見到少年的辜振甫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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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在夜幕初掩時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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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跟著爸爸到此聽戲。
舊「新舞台」是一座尚有飛簷與山牆的中式建築,辜顯榮1915年買下了它,並仿上海的新舞台,將名字從淡水戲館改稱新舞台。辜顯榮從上海聘京劇班子,在日人統治之下,卻專演京戲。
辜振甫曾經私下與摯友追憶這段歲月,讓人了解爸爸是如此鍾情於中華文化,讓最深愛的孩子自小就在京戲裡頭耳濡目染。
辜振甫曾向晚輩說,「我的日語為什麼這麼好?因為父親一生不學日本話,就讓我學好日語,父親開會、見日本客人,都是我當他的翻譯。」這話是說,辜顯榮並未貪慕富貴,將民族的靈魂賣予日人。但無論真確情況如何,這其實更是在反映他自己心中的文化孺慕。
然而父親辜顯榮被誤解,似仍是辜振甫難言的痛楚。辜振甫在另一次私密的對話中說,當年陳銘樞發動閩變,父親從中周折協調,讓蔣總統 (蔣介石)終於可以敉平叛變。後來蔣總統為此頒給父親勳章。辜振甫的關懷,從此處可以窺知,他可以說是繼踵辜顯榮的志向。
辜振甫雖身在商界,卻是一個奇妙的異數,他文采縱橫、風流倜儻,說得一口最純正的日本皇室的日語,以英語跟歐美人士論說,甚至,辜振甫說,「我可以用德文發表演講,阿拉伯文我也懂一些。」
年少時,聽父親從上海聘來劇團所唱的京戲,六、七十年後,他卻在上海登上舞台,唱了借東風、為國家與魚腸劍三個段子,用以跟他的亦敵亦友的對手汪道涵,展露積覆於底、迴腸縈繞的政治對弈。
政治於他始終並不是權力的競逐,而是施展理想的憑藉。他的人生曾跌入低谷,他曾於戰亂之間喪了早逝的元配、因被誤以為台獨而繫獄,終而避走香江、隱姓埋名,以是,他並不流連於名利場上,而總是寄意於某種價值的歸趨與人群的引領。
在香港的那段歲月,是他的京戲更為精進的時刻,已然出獄的文藝青年辜振甫,與大陸陷於赤流而同到香江的京戲名角馬連良、孟小冬來往密切,而當他回到台灣,辜振甫嘗說,他交出了起碼一萬甲的良田,換得台泥股票。自此他縱身於商場,埋葬了文藝夢。
馬連良回到大陸,在文革中被鬥死,孟小冬轉來台灣,卻常到辜家作客,在騷人墨客前作私隱梨唱,但不旋踵,她卻寂然離世,埋骨於台。
這些閱歷,是他開闊視野的源頭,也是他終而成為一個可以代表領袖,能在兩岸之間捭闔論政的人生鍛鑄。他的一生若以一語為喻,直猶辛棄疾所云:「鍾鼎山林都是夢,人間榮寵休驚」。辜振甫羽逝雖久,然典型依舊。,